闺女:
我还是这样叫你吧。爸爸推掉了今天晚上所有的应酬,下班后在街上匆匆吃了碗罐罐饭,便回到家里,冲了个凉,就坐在电脑前,准备给你写封信—因为后天要交给老师,我担心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任务。
记得在你读初二的时候,爸爸给你写过一封信。如今一晃三年过去了。这期间,我多次萌动再给你写封信,来比较深入的交流我的一些想法,特别是分享爸爸人生中发生的故事,以期给你启迪和借鉴。但由于这几年工作生活中的琐事缠身,总难沉静下来,以致一拖再拖,未能如愿。
上周你妈妈给我打电话,说老师要求爸爸或者妈妈给你写封信。那天去面见老师,他们又说,信要写多生活中事情,对学习不要过多涉及—不能给孩子压力太大。这让我更加纠结:信里写些什么?或者是能说什么、不能说什么?你希望看到什么、不希望看到什么?面对16岁的女儿,作为爸爸,我该对你说说什么?……这些问题这几天一直萦绕在脑海,让我理不出头绪。
爸爸拿出手机—里面有前不久你和妹妹过生日的照片和视频:电灯关掉,你和妹妹坐在点有蜡烛的蛋糕前,大家一起唱“祝你生日快乐……”我看到你带着眼镜,除了快乐,脸上写满从容和镇定;而妹妹却东瞅瞅、西看看,一脸的茫然—这是在干什么?看到稚气的妹妹,我总会时不时想起过去,想起那些似曾刚刚发生的往事……
你是在爸爸妈妈当年工作地方的医院里出生的。预产期到了,我们很是小心翼翼。有天你妈妈疼得厉害,我们急急忙忙带上你出生所有需要的东西,来到医院,准备迎接你的出生。但住了两天,又没有动静了,我们不得不带上东西又回到租的房子里。大家说,你还没有出生就很调皮折腾人。过了两天,你妈妈肚子又痛了,我们又匆匆忙忙来到医院。医院条件很是简陋。你妈妈躺在床上,痛得很厉害,我站在一旁却无能为力。你把妈妈折腾了整晚上,一直到第二天下午,医生才说要生了。从妈妈肚子里刚出生后,医生给你剪脐带,你用小手去抓医生。医生说,耶?你胆子还大哈。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本子,对着手表,想准确记下你来到这个世间的时间以便纪念。第一眼看到你,大家都说长得太像我了—红红的皮肤,方脸大嘴唇,眯着双眼,额头满满的皱纹,像个小老头,我有说不出的高兴。只是你妈妈很有意见很是失望,说生的女儿怎么像他爸爸那么丑?我反驳道,人们都说女儿像爸爸有福气!呵呵,你说是不是?
小时候,你是很粘爸爸的。那时候我在乡上工作,工作忙了很少回家。每次回家见到我,老远就张开双手要我抱。我问想爸爸了吗?你说想了。我问哪里想了?你用小手指指头。我就高兴的把你举起来。断奶后,我们把你放在爷爷奶奶家。有一次我回来看你,抱着你去街上店里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。半晚上睡醒后你大哭,要找爸爸。我只好把你从爷爷奶奶的床上把你抱来与我睡。看到你满脸委屈的泪水,爸爸为少与你的陪伴感到十分酸楚和愧疚。你最喜欢我给你唱布娃娃这首歌:天上的雪,悄悄的下,路边有个布娃娃,布娃娃,布娃娃,你为什么不回家?是不是你也没有家?没有爸爸和妈妈?每当这时,你总会用双小手抱住我的头,自豪的说,我有爸爸和妈妈!你还会缠着我讲故事,缠得我头痛,就把你抱在怀里,讲一个老故事:从前有座山,山上有座庙,庙里有个老和尚。老和尚在干什么呢?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。讲什么故事呢?在讲从前有座山,山上有座庙……你总会嘟着着小嘴:爸爸骗人!
爸爸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教你学钢琴。搬到巴城不久的一天晚饭后,我带你去附近的一家琴行—看你喜不喜欢学钢琴。那时你妈妈还在老家工作。我们在那里呆了很久。回来的路上,我问你,想学钢琴吗?你说想学。那时你还不到5岁。我很担心你像其他孩子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半途而废。我很郑重的说,要学就不准半途不学,要先讲好哈。你似懂非懂的点了头。学了几个月后,感到每天晚饭后陪你到琴房去练琴有时下雨,太难跑了,就想给你买一架钢琴放在家里随时练习。那时我们家里还很困难,我与你妈妈工资每月都只有700多元,买一架1万多元的钢琴确实有点奢侈。与你妈妈商量,你妈妈说,是不是你喜欢钢琴就一定要孩子学习钢琴?是给你买还是给孩子买?我说我没有想她长大后成为钢琴家,但至少能熏陶她的气质,再不然将来可以教小娃娃学钢琴,至少有一门萌生的手艺,能够自食其力。为了你练琴,爸爸专门制作了表格,每天中午晚上练习情况都有记载,练得好记上一个顶呱呱,练的特别好记两个顶呱呱,练的不好不记。开始几年的表格我至今保存在柜子里,想等你成家的时候交给你。你练琴的时候,爸爸总会坐在你旁边,哪个音符弹错了,哪个节奏弹错了,一定要当场指出来,有时还会大声喝斥。你妈妈常常抱怨我,对你练琴太严厉了,扼杀了你的兴趣。也许她说的有道理,但我坚信,那些年的辛苦坚持打下的基础,你会终生受益的。
爸爸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些年你一直在成长进步。看着手机里你与妈妈站在一起的照片,几乎与妈妈一样高了,心想闺女真大长大了。虽然你妈妈常常抱怨因为我的身矮影响了你的身高,但上天造人错不在爸爸哈。上周回来听说假期中你每天晚上洗碗,而且洗得特别干净,爸爸由衷欣慰:闺女懂事了。其实,进入高中后,我私下里还是很为你担心的:担心你适应不了高中学习,适应不了新的环境郁郁寡欢,适应不了激烈竞争找不到自信,担心你禁不起困难和挫折迷失自我……如今一年过去了,爸爸的担心成了多余,你的进步让老师和我都感到惊奇和骄傲。你的高中生活还有两年。你自己知道,这两年对你今后的人生很重要。我记起一位母亲写给儿子的话:我也要求你读书用功,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,而是因为,我希望你将来会有选择的权利,选择有意义、有时间的工作,而不是被迫谋生。这段话,说到爸爸心里去了。我也把这段话送给你吧,闺女。
闺女,一看时间,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。我在这台电脑前坐了整整五个小时,就絮絮叨叨给你写下这些琐碎的东西。不知道符不符合老师的要求。但爸爸心里想说的是,既然选择了远方,便只顾风雨兼程。前面路上还有许多风景,不要耽搁。你是爸爸永远的闺女,爸爸永远深爱着你—不管时光怎么流失、不管空间怎么改变!
爸爸祝你永远健康快乐!
爱你的爸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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